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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生
我拿起笔, 在来宾签名簿上签了名:
刘富生.
哈! 我当场失声发笑,
画展上负责接待的小姐以一脸不解来回应我的笑声.
搞什么的, 竟然连自己的名字也会签错?
当时大概因为满脑子都是刘富生其人其画,
而他又刚巧与我同姓, 所以落笔是不小心就写下他的名字.
怎么办呢? 我不忍心在这庄重的本子上涂改,
划掉他的名字, 于是临时变通, 写下"刘富生之友刘培芳",香然后在留言栏里留下我的心动,
还有对他的激赏和祝福.
那天富生系了一条很别致的领带,
领带上直列着一扇一扇残坡却色彩缤纷的老窗,
这是他亲手用胶彩绘上去的.
我特别喜欢他的门窗系列画作,
那些充满南洋色彩的战前老屋上的窗扉,
哪怕是多么坡陋残旧, 都在沧桑古意的笔触中,
流露生命的实在意义, 因为每一扇窗都有一个希望,
还有那些老街, 陋巷和班驳的古墙, 都是年轻的富生向老去的时代景物致敬的情感标记.
这次他的画展主题是小印度,
命名为"帆布对帆布". 色彩鲜艳强烈的画作里,
常见印度量人经营的杂货零售摊上用来蔽雨遮阳的帆布,
帆布底下杂七杂八的货品, 掩映着细细碎碎的人生,
全都化成了画家帆布上的颜彩.
把长发系成一条小马尾,
戴着蓝色眼镜的富生总是那么瘦弱,
他从小患了一种称为Tourette Syndrom的病症, 因为神经共济功能失调,
常出现间歇性的肢体抽搐与语言障碍,
他常不能自制地捶打自己的腹部, 而且口齿不清地喊叫.
但大多时候, 他说话有条有理, 思路永远清晰.
我喜欢和他交谈, 但又不忍和他多谈,
因为他谈话一起劲或情绪一激动, 老毛病又发作,
他每一下捶打自己, 都叫我心痛. 但由于无法治愈,
而他又那么努力, 那么惜福, 那么乐天好动,
于是我们这班朋友便将心痛习以为常.
而叫人惊讶的是他竟能那么全神贯注地完成那么多充满创意的作品.
"也许作画对你是一种治疗吧?" 我问. 没料他却说:"未必,
有时也是一种压力. 当我灵感枯竭时,
自我攻击就更厉害."
"其实, 跳舞对我是最好的治疗."
细听之下, 才知道他是拉丁舞高手.
衷心祝福富生, 我答应找一天去看他跳舞.
刘培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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